作妖

语文小札  016

  2021-10-17

语文小札

黄集伟

作 妖

不少俗语的语义边界跟成语挨得很近，近到像孪生，像基因遗传。俗语说「疑心生暗鬼」，成语说「疑神疑鬼」；俗语说「挨了一闷棍」，成语说「当头棒喝」……这话那话间，俗语、成语互文彼此，镜像彼此。

不少成语是俗语的约简，不少俗语是成语的扩展。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」，裁掉后半截，就是成语（大难不死）……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」「秀才人情纸半张」等，情形相似。也难怪，不少成语本就来自俗语，从俗语变成语，无非意义指向突围既有语境，组合格式趋于固化，符号代码约定俗成。

不少成语跟俗语意同形异。俗语说「行得春风有夏雨」，这俗语以自然节令的更迭比拟人情世故的往复，而成语聚焦花间桃李，说出来变成「投桃报李」……话语有别，可讲的都是人情交互，互助互惠。俗语并不都俗，成语也接地气，不过，在陌生人社会的「陌生」越来越「陌」越来越「生」的当下，仍奉行「行得春风有夏雨」社交原则的，还多吗？

成语未必高深，俗语未必浅白。时过境迁，有些俗语已显高冷：「打肿脸充胖子」当然够俗白，好想、好猜、好理解，可像「睡倒了不烧爬起来烧」这类，虽然每个字都认识，可到底啥意思？不好猜。

原来，句中的「烧」，意为「发烧」，「睡倒」是湖北方言，意为「躺着」，原句字面意思说，躺着好好的，却非爬起来「发烧」，而这番意思用成语说，就是「自讨苦吃」（《成语俗语对照词典》，李俊群编著，中国地大出版社P197）……在现代人嘴里，这「睡」这「倒」这「爬」这「烧」，就是常言所谓「作妖」吧？或者更简单，一个字：「作」？好像也可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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